州狱地下死牢入口。
陆川将方才抓来的狱卒打晕,拿起钥匙,打开了那扇精铁铸造的大门。
“都问清楚了,下面有上百个牢房,差不多十步一哨,加之待岗轮休的,也就三四十人在负责看守。
“不过这些狱卫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厉害不少,几乎都是六品武者。”
形势其实有些不太乐观。
几十个六品,一齐出手围攻的话,恐怕是四品武者也插翅难逃,三品以上才有机会存活。
如果不是形势紧急,强行劫狱并非是明智之选,稍有不慎的话,连自己都得搭进去。
这里毕竟是关押重犯的地方。
“六品武者有多厉害?”
清玄开口问道。
陆川想了想,解释道:
“六品武者本身不算太厉害,个人武力的话,顶多能打十来个普通人,和五品四品没得比。”
“但有句话叫做,蚁多咬死象。”
“几十个六品武者,若是不计代价的围攻,绝对能拖死四品境界的高手。”
清玄还是没有明白,只是似懂非懂的“噢”了一声。
“如果是你们镇魔司的铁统领来,能否战胜那些狱卫?”
她换了个参照对象。
陆川思考片刻,点了点头。
“应当是可以的!”
“那就没问题了,我负责对付他们,你负责找人。”
清玄自信满满,一股无形的气势,从她身上释放出来,并不迫人,甚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。
只是她身上的气质陡然之间变了。
平常的她,象个质朴恬静的山中女子,这一刻却真正有了修道者那种飘逸出尘之感。
铁门推开,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,便是两侧那密密麻麻排列的方形死牢。
和普通牢房不一样,并不是以铁栅栏合围的构造,而是皆以精铁打造的铜墙铁壁,在火盆的光亮照射下,反射出类似磨砂质感的金属幽光。
每间牢房只在朝向信道的那一面,留有一个方形小口,用于监视内部情况。
牢门则用特制的锁链与锁头捆缚,无论从内从外,都难以打开。
“谁?”
开门的动静,被守卫发觉,离得最近之人,当即冷喝着问道。
两人都未说话,只是径直往里闯。
“州狱要地,擅闯者死!”
那守卫也是机警,发觉情况不对后,立刻抽刀向前,往二人身上劈来。
然而清玄只是抬手一挥,那名守卫当即横飞出去,撞在墙上,口吐鲜血难以站立。
陆川人都看傻了。
这就是炼气境修行者的实力吗?
虽然他也能够做到一击将此人败退,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写意,像拍蚊子似的,给人直接拍飞。
而起看起来,对方还是有意控制了力道,并没有真正将人给杀死,只是打得重伤,难有再战之力。
这其实比把人直接打死还要困难得多。
思索间,打斗的动静吸引了更多狱卫的注意,有人高声呼喝着,抽出刀兵围拢过来。
而牢房里的死囚们,亦有不少从地上爬起,拖着铁链跑到窗口处往外看。
“竟然有人敢劫狱?”
“哈哈哈,简直是在找死。”
“没错,这牢里守卫森严,任你实力再强,也只有被乱刀砍死的份儿,想救人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”
“好象是一男一女,就两个人么?哪家的后生?”
“关你屁事!”
“去你娘的,老子就乐意打听,怎么,你不服?”
“吵你奶奶滴,别影响老子看戏……”
平常有人管束着,但凡多喊两句,守卫们有的是手段伺候。
此刻混乱将起,牢里的死囚们一个个仿佛打开了话匣,叽叽喳喳逼逼赖赖个不停。
趁着清玄动手的功夫,陆川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看过去,俱是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。
他冲着前者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,应该还在更深处。”
“走!”
对话间,又是数名守卫提刀冲来,毫无例外的直接被清玄拍飞。
其中一个则举刀往陆川头上砍,后者冷笑着,连刀带人一拳轰飞。
“她厉害,不代表哥们儿就是软柿子啊!”
这一幕落在周遭死囚们的眼中,众人皆是惊呆了。
几十年了,他们何曾看到过这等景象?
那些平日里对他们颐指气使,动辄打骂的狱卫们,在这对男女面前,简直像路边的野狗一般,被随意一脚踢飞。
尤其那名身着白衣的女子,莫非是天上来的神仙不成?
又或者是哪里来的武道宗师?
但有宗师作靠山的人,真的会被关进州狱中吗?
那样的人,到哪里不是横着走?
而随着站立的狱卫越来越少,厮杀吼声也逐渐隐没,待得最后一名狱卫也倒下时。
死牢的囚犯们,彼此相望了一眼,紧接着不约而同的沸腾了起来。
“仙子,前辈,救命呐!”
“救救我,救救我……”
“求求您了,放我出去。”
“老夫含冤入狱二十载,今朝得见仙子,愿倾尽所有,只求换来自由之身。”
“年轻人,只要你放我出去,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。”
陆川知道这牢里肯定有含冤入狱之人,但眼下他哪有精力去询问排查。
倒是一旁的清玄有些尤豫不决的问道:
“要放他们么?”
囚犯们听闻此言,脸上俱是生出希望之光来,但下一瞬,希望被陆川无情掐灭。
“先不管,待日后再说,若是错放恶贯满盈之辈,岂不是助纣为虐之举?”
陆川说完,又开始仔仔细细的排查起来。
如此过了半晌。
他终于在死牢深处的某间牢房中,看到了自己父亲陆庭峰的身影。
对方没有参与囚犯们的吵闹,只是静静的靠在墙角之处,原本伟岸挺拔的身姿,已经变得虚弱颓靡不堪。
眼中的精气神也消失全无,不到五旬的年纪,满头黑发也成了枯白之色。
而观其身上破损不堪,遍布血迹的囚服,也可以想见,被困守死牢的这些日子里,对方遭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!
这一刻,陆川心如刀绞,忍不住泪眼模糊。
“父亲……”
这一声呼唤,并未让牢里的陆庭峰惊醒,后者只是双唇颤斗,眼中泛起苦涩笑容,低声喃喃道:
“陆某这是出现幻觉了不成,竟听见了川儿的声音。”
“也不知川儿现在,究竟如何了。”
“发配西陲,恐怕是……唉,川儿,都怪爹不好,爹没能力守护你娘,也没能照顾好你……”
一声声叹息,宛若重锤击打在陆川身上。
陆军侯此刻自责,后悔又无比黯然颓靡的模样,即便是清玄见了,亦有些不忍。
这便是父爱么?
即便深陷囹圄,命途垂危之际,想到的仍旧是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,用一句“抵犊情深”来形容毫不为过。
牢门外,陆川强忍着落泪的冲动,用衣袖擦了擦眼角,深吸一口气,朗声喝道:
“父亲,不是幻觉。”
“儿子来救您了,赶紧振作起来!”
“什么?”
陆庭峰听到叫喊声,这才抬头看向观窗之处。
“川儿?真的是你?你怎会出现在此地?”
“你这是要劫狱?万万不可!”
“平常你任性不懂事便罢了,劫狱可是死罪,爹烂命一条死不足惜,你千万不要做傻事,快走!”
事关自家儿子命运,陆庭峰瞬间清醒过来,就要赶走陆川。
然而后者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,不由分说拿起刀,架在了旁处守卫的脖颈上。
“这间牢房的钥匙何在?赶紧拿出来,否则性命难保!”
“好汉饶命,这便是牢房的钥匙。”
守卫战战兢兢的从怀中摸出钥匙串儿,递给了陆川。
后者一把夺过,打开房门,径直往里面冲去。
“爹!”
“川儿!”
父子俩双手交握,陆庭峰饱含热泪,胡须颤斗着,想要说些什么,却被陆川直接打断。
“父亲,先别说话了,此刻江州遭遇剧变,具体事由,待找个安全的地方,孩儿向您慢慢解释。”
“我们现在先离开此地!”
见他神色无比坚决,陆庭峰也只好点了点头。
“好,便依你所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