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墨没有动，任由怀中的柔软身躯从剧烈的颤斗慢慢变为细微的轻颤。
直到少女颤斗停息，逐渐平静下来后，苏墨才重新展露出了微笑，低头轻语。
“让你久等了。”
海瑟音缓缓睁开被泪水浸润的眼眸，脸上带着一点红色的馀韵。
她没有说话，空着的右手缓缓抬起，轻轻攀上了苏墨的脸颊，温柔的注视着他。
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，她微微勾起起嘴角。
“小墨鱼儿完成了约定，所以……不久……”
不久吗？
苏墨泛起轻微的苦涩，却笑着握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。
他凝视着对方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眸，内心重新变得坚定。
“是啊，完成约定……”
他许下约定的人可不止一个。
苏墨柔和的声音重新响起。
“走吧，不能让其他人久等了，我们……回家。”
也直到此刻，情绪稍定的海瑟音视线才从苏墨身上移开，注意到了不远处轮椅上那位气质宁静的紫发少女。
“小墨鱼儿……她是？”
苏墨眨了眨眼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，现场还有两位全程目睹了刚才一切的“观众”。
一想到自己刚才被强吻时那有些懵圈的模样，还有此刻的温存，都被人一览无馀，他便感到一种微妙的头痛。
要不……给她们一拳看看能不能打出失忆效果？
但好象自己没有这样的技能，何况两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特殊，想要靠物理失忆还是太难了。
……
算了，看到了就看到了吧。
唯独三月七与玻吕茜亚莫名感受到一股冷风吹过。
苏墨微微摇了摇头，来到了玻吕茜亚身边。
“这就说来话长了，她是玻吕茜亚，是我新认识的朋友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我能这么快回到奥赫玛，多亏了她的帮助。”
在介绍完玻吕茜亚，苏墨又转头望向了三月七。
明明只是旁观者，那小脸通红，眼神飘忽的模样，显得比他们两个亲历者还要羞涩。
苏墨觉得有些好笑，也懒得替她这个“隐形人”介绍了，让她自己缓缓吧。
穿过海瑟音开启的灵水门扉，熟悉的光芒从住所的的阳台倾泻而入。
苏墨再次感受到一点怀念。
经过一番正式介绍，海瑟音与玻吕茜亚也知晓了彼此之间的身份。
直到现在，苏墨都还记得玻吕茜亚在得知海瑟音是此世海洋半神时，那张精致的三无小脸瞬间僵住的愕然模样。
她搁在轮椅扶手上的小手，不知何时也攥成了拳头。
苏墨也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吃惊。
因为他所知晓的信息中，在上一个轮回里，海洋泰坦与大地泰坦可一直都是见面就吵，恨不得打一架的宿敌。
而这一世，作为他们的继承人……
世事无常，莫过于此。
。
趁着海瑟音去向传递消息的间隙，苏墨终于有空打开了自己的面板。
那在创世涡心时就弹出的提示，他一直没来得及查看。
视线扫过面板，一行新增的天赋信息映入眼帘。
【宿主摄入高质量灵水，获得天赋：海洋的眷恋。】
【海洋的眷恋，对“水”元素的亲和度大幅提升。】
苏墨回想起那个吻，当时海瑟音将什么渡入了他口中。
没想到还有她最本源的力量……
要说作用的话，这项天赋可以提升他学习法吉娜秘术的速度，或许关键时刻能让他自己通往创世涡心。
不过……苏墨模糊的记起，海瑟音似乎是能感受灵水位置的。
但很快苏墨又将心中的杂念甩掉，海瑟音应该是想让他多获得一份力量保护自己。
他刚关闭面板，海瑟音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。
“小墨鱼，恺撒已经得到消息让我们过去。”
“这么快吗？”
苏墨有些意外。
他顿了顿，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最关心的问题。
“大家……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？”
海瑟音的脚步停住，她静静地看着苏墨，微微摇了摇头。
“这种事，还是由小墨鱼亲自去确认比较好。”
苏墨一怔。
他没想到，曾经那个只会听他命令，一直跟着他的海妖公主，如今已经会说出这样的话了。
“连海瑟音都这么说了吗？看来，你真的成长了很多。”
苏墨轻声感慨，要知道，曾几何时连人类世界常识都还是他一点点教导对方的。
“在人类世界生活了五百年，我学会的知识同样不少，所以……以后我不会再让小墨鱼独自游开了。”
海瑟音在最后注视了苏墨一眼后，转身跑到了玻吕茜亚的身旁，自然地接管了轮椅，熟练地推动着。
海瑟音在向玻吕茜亚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，很快，玻吕茜亚便抬起头，开始轻声讲述起上一次轮回的故事。
三月七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。
她原本还想凑到苏墨身边再吃点瓜，可在一听到“上一世”这种关键词后，经历过丹恒事件的她立刻把苏墨抛到了九霄云外，连忙凑到了玻吕茜亚和海瑟音的身边成了一个最忠实的听众。
苏墨看着这一幕，失笑着摇了摇头。
这短暂的独处正好给了他一个整理思绪的空隙。
那份夹杂着即将重逢的喜悦以及那不知结果为何的担忧，混杂在他的心头。
他也没有继续想下去，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，头疼的事等遇到了再去头疼吧。
苏墨心念一动，视线扫过远处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三月七。
现在正好有时间让他获取信息。
属于对方的命运画面在他脑海中展开。
翁法罗斯之前的故事早在穿越前就已知晓，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她来到翁法罗斯后的故事……
命途狭间偶遇‘昔涟’，来到翁法罗斯的无名泰坦大墓，然后行走于翁法罗斯变成幽灵，长夜月的出现，与无名客的重逢，翁法罗斯的尾声。
信息量丝毫不比来古士的分量小，只能说不愧是列车三人组之一。
结合从来古士那得到的信息，大致的故事碎片已经在苏墨脑海中全部拼凑完毕。
苏墨的眼帘微微垂落，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。
或许不知道故事的结局他的行动反而更加坚定。
因为一无所知时，他只需要拼尽全力，朝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就足够了。
可现在他知晓了结局。
铁墓被战胜，无名客完成了开拓。
从结果来看，这无疑是一个“圆满”的结局。
而且，这还是创建在三千多万次轮回，创建在无数难以想象的牺牲之上，才最终抵达的故事终点。
苏墨自问，自己凭什么能做得更好？
万一他继续改变下去，事情会不会因为他一步走错，反而走向更坏的结局？
他不知道。
苏墨下意识转过视线，看向了身旁。
海瑟音与玻吕茜亚正低声交谈，三月七在一旁好奇地听着，三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，气氛宁静而美好。
改变，会走向更坏的结局吗？
或许吧。
但不论如何，他选择的这条路他会一直走下去。
英雄的诞生往往会伴随着无可挽回的牺牲。
在翁法罗斯的故事中更是如此。
白厄的轮回，昔涟在无名泰坦大墓的牺牲，每一次轮回中所有黄金裔的前赴后继……
苏墨绝不会选择这条路。
每当他看见即使是如此沉重的牺牲后，昔涟还是要留在过去，黄金裔们只能留在如我所书中等待着未来时，他的指尖总是止不住的颤斗。
那不是愤怒，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拒绝。
他所求的，是与所有的同伴，一个都不少地，笑着走到故事的终点，迎向崭新的明天。
哪怕……
哪怕这条路的前方是万丈深渊。
哪怕这个愿望，注定是粉身碎骨时的痴人说梦。
那他至少会保证一件事。
自己，会是第一个坠落下去的人。
他会死在所有人前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