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忌定定看她两秒,有些无奈地鬆开手。
“你最好是。”
肯定是他看错了,这么点大的小糰子怎么会有那种像老人一般慈祥的感觉冒出来。
小糰子嘿嘿一笑,掌心向上,朝他伸出手討酒喝:“裴忌哥哥,想喝。”
小糰子眼巴巴地看著他,叫人无法拒绝,裴忌打开木塞,把小陶罐给她,叮嘱道:“只能喝一小口,多的不行。”
“知道啦知道啦。”
声声高兴地又凑去罐口嗅了嗅味道,在这股浓烈的果香里闻出了桃子和葡萄的味道,其他的没闻出来。
香甜醇厚,夹杂著微弱的酒味,勾起声声的馋虫,惹得声声没忍住吧砸了一下嘴。
裴忌好笑地看著她的小动作,簪子上的流苏顺著她的动作掛到发梢上,裴忌轻轻抬手帮她取下来。
声声闻够味了,抬陶罐仰头小口小口地啄了一口。
混合的果味在舌尖炸开,声声吧砸一下嘴唇,试探地往下咽,並没有想像中属於酒的冲味,反而是一股甜甜的味,甜味之后,才堪堪尝到不明显的酒味儿。
但这一点不明显的酒味,对声声来说正正好,再多一点就不合適她喝了,裴忌也不会拿来给她喝。
声声眼睛一亮,被这个味道惊艷,没忍住又喝了几口,越喝越上头,还想再偷摸喝几口,被裴忌捏住下巴趁机拿回陶罐。
“说好了只给你尝个味儿,不许悄悄偷喝。”
声声眼巴巴看著酒被拿走,乖乖道:“没有想偷喝。”
嘴里还在回味,嘴皮子却只能嘴硬。
裴忌顺从点点头:“嗯,没有。”
声声心虚地吐吐舌。
裴忌揉了揉她的脑袋,忽然说道:“宋国如今內斗严重,各方面虽然大不如前,但也因此分割出许多立场不同且相衝突的势力门派,使得宋国境內局势步履艰难。”
声声安静地看著他,认真听他说话。
“不过,鱼龙混杂也有鱼龙混杂的好处。”裴忌一笑,“只要你在其中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,就能巧妙地『以力打力』。”
“嗯”
声声似懂非懂,好像能理解裴忌所说的意思,但是一下子还没彻底悟到精髓。
正想追问一二,却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声。
“天啊,这些瓣是从哪来的?”
“是有人在撒瓣吗,可是没有人啊。
“这些掉下来瞧著好浪漫呀。”
有瓜!
已听见有瓜吃,声声都顾不上眼前的问题,赶忙往人声鼎沸处看去。
怎么啦怎么啦,难道是哥哥当眾表白啦!
声声兴奋地望过去,只见红亭之上,漫天的瓣从天而降,又乘风飘摇,晃晃悠悠,一路从谢韞川四周洒满整个御园。
谢韞川抬手,指尖修长如玉,轻拢慢捻间,指下泠泠琴音便如泉水般淌出,身旁瓣飘扬。
初时曲调舒缓,似春雨润物,亭外枝头的粉白瓣还只是悠悠打著旋儿。可当琴弦上的力道悄然一转,那看似温和的琴音中,竟藏了几分凌厉的內劲。
只见谢韞川手腕微沉,一抹极淡的白影在琴弦上掠过。
下一秒,四周枝似被无形的手轻轻一拂,满树繁应声而落。
御园內各色的瓣如骤雨般纷飞,在他周身三尺之內却无一星半点,三尺之外的瓣被一股柔和的气劲托著,化作一场绵密而绚烂的雨。 月光透亮,御园里的灯也带来暖暖的黄光。
这漫天的瓣霎时间飞舞起来,竟然无法形容的娇艷。
“嚯!”
声声震惊地眨眨眼,还伸出手感受了一下,“没颳风啊。”
真的没颳风,她头顶的树都没动几下呢!
这些瓣是怎么飘落下来的,难道是谢韞川那里颳了风,其他地方没刮?
正疑惑著,几片零星的瓣慢悠悠朝她过来。
声声伸出手接住,歪头,“咦,风颳到这边啦?”
裴忌捏住一片瓣,解释道:“是二殿下用內力打落了瓣。”
“啊,原来是这样。”
声声眨眨眼,看向谢韞川。
行吧,她的生辰倒算是被充分利用啦。
月色,园,一首柔和为主的《春江月夜》,在这一刻被洋洋洒洒席捲眾人的瓣托到了浪漫的顶峰。
谢韞佳轻轻把手上接住的瓣吹走,小声嘀咕:“知道的人知道二哥是在弹琴,不知道的,还以为这是什么才艺比赛呢。”
瓣雨都来了,二哥仗著自己厉害,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。
他怎么不乾脆用內力把这整个御园给掀翻了呢?
真是没眼看。
谢韞佳打了个寒颤,小声吐槽完,侧头去看李漫妍,本以为李漫妍要么跟自己一样疑惑,要么跟旁的小姐一般兴奋。
没想到,李漫妍两种都不是。
李漫妍正直愣愣地端坐著,背挺的笔直,就这么透过洋洋洒洒的瓣雨静静注视著弹琴的人。
谢韞川有意控制著瓣的方向,面庞偶尔从中露出,被她们这个方向看得清清楚楚。
陌上人如玉,公子月下弹琴,瓣飞舞中,琴声泠泠。
好吧,谢韞佳承认,再土的招式,被长得好看的人用起来都会显得格外清新。
更何况这一招的確有几分新意,谢韞川也不是一般的好看。
这些瓣,李漫妍好像压根就没看见,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。
旁人在接瓣,她仍旧在认真听著这琴声。
亦或者不是在听琴,是在看人?
谢韞佳咋舌。
好吧,看样子,好像还真给二哥开对屏了。
谢韞佳默默歇了打算拉著李漫妍一起吐槽的心思,坐在一旁安静如鸡。
远处的陆亦学悄悄注视著谢韞佳,看见谢韞佳默不作声在那里接著瓣玩的模样,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。
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陆亦学的错觉,他总觉得自己笑了这一下之后琴声莫名的变凌厉了些。
陆亦学困惑地重新把目光放在谢韞川身上,可他这个念头刚起来,再仔细听,琴声又没什么不一样的。
陆亦学没放在心上,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瓣上,重新看向谢韞佳。
大概是他刚刚分心没在听,所以才会听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