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普疾步上前,一把抓住耿千秋的骼膊,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!快说!别吞吞吐吐的!”
原来,耿千秋离开赵普府上后,不敢有丝毫耽搁,立刻命随行的几个心腹下人分头去通知各家关联商铺,传达“立即开市,统一涨价三成”的消息。
其中有几位与他利益捆绑极深、或是官职紧要的官员,耿千秋觉得单凭下人传话恐分量不够,便决定亲自乘马车前去面谈,以确保万无一失。
然而,就在他从一位官员府邸出来,马车刚驶入主干道不久,就听到街面上传来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。
他心中惊疑,悄悄掀开车窗帘子一角向外窥视,这一看,顿时让他心头猛地一揪!
只见一队队顶盔贯甲、手持长戟利刃的禁军士兵,正以五人为一伍沿着各主要街道巡逻!
“难道是太子要趁机发难,清洗朝堂?”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手脚冰凉。
他再也不敢在外逗留,连忙低声催促车夫调转方向,尽快赶回自己的府邸。
在这等敏感时刻,还是躲在自家府里最为安全。
可他的马车刚抵达自家府邸门前,还未停稳,耿千秋就看到他家米铺、炭行、布庄的大掌柜们全都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,聚集在府门外,个个脸色惶急,不停地搓手跺脚。
耿千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,沉着脸下了马车,面色严肃地走上前,“你们不去各自铺子里照看生意,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?!开市的命令没接到吗?”
那些掌柜见到他,如同见到了主心骨,连忙围上来躬身行礼,七嘴八舌地喊着:“见过老爷!”
“老爷您可回来了!”
其中资格最老的掌柜上前一步解释道:“老爷,事情是这样的!小的们一接到您派人传来的开市命令,根本不敢有片刻耽搁,立马就卸下门板,开门营业了,价格也按吩咐挂出了涨三成的牌子。按理说,这大雪封门,物资紧缺,铺子一开,那些百姓还不得蜂拥而来,甚至哄抢?可可是恰恰相反啊老爷!”
他喘了口气,“铺子是开了,可可压根就没几个客人上门!零星来了几个,问了涨价后的价格,扭头就走!小的们觉得奇怪,派人出去一打听,这才发现坏了!百姓们百姓们都涌到别家铺子去排队购买了!而且那些小铺子,不仅货物充足,不限量供应,就连价格价格也比闭市前少了一些!咱们这涨了三成的价格,根本无人问津啊老爷!”
“什么?!没涨价?还不限量?!”耿千秋声音都变了调,“这些铺子这些铺子都是谁家开的?难道还有人敢不听招呼?”
然而,所有掌柜都茫然地摇着头,米铺掌柜代表众人回道:“回老爷,据小的们多方打听,这些平价售货的铺子,背后背后似乎并没有什么显赫的靠山,东家名字都陌生得很。不过奇怪的是,他们就好象就好象提前商量好了一样,开的铺子位置分散,卖的货品却函盖了炭、米、油、布、盐几乎所有紧要物资,价格统一,货源还极其充足!”
“提前商量好没有靠山”耿千秋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,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,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!
没有靠山,却敢同时对抗他们这么多朝廷大员?
还能提前备好如此海量的物资?
除了那位太子殿下,还能有谁?!
刚才街上看到的大批禁军,此刻掌柜们汇报的诡异情况
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!
“你们都在这等着!没有我的命令,谁也不准轻举妄动!”耿千秋顾不上仪态,转身就跟跄着重新爬上了马车,对着车夫嘶声喊道:“快!掉头!快去赵相公府邸!快!!”
听到耿千秋这番叙述,赵普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,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荡然无存。
他缓缓松开抓着耿千秋骼膊的手,背在身后,手却微微颤斗着。
“果然果然被老夫言中了”赵普他深吸一口气,“你先别慌!自乱阵脚乃取死之道!让老夫想想,好好想想!”
他走到椅子边坐下,闭上眼睛,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
然而,此时的耿千秋哪里还听得进劝慰?
他早已没了之前的淡定与从容,象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在温暖的书房里来回踱步,嘴里不住地念叨:“完了,完了太子殿下定然是知道了,他这是要动手了跟太子作对,我”
就在赵普闭目苦思,耿千秋惶惶不可终日之际,书房门外再次传来了管家小心翼翼的通报声,“老爷,御史中丞刘温叟刘大人、礼部侍郎裴湉裴大人,两位在门外紧急求见。”
“刘温叟和裴湉?他们怎么这时候来了?”耿千秋听到通报,更加慌张地看向赵普。
赵普猛地睁开眼,“请刘大人、裴大人到前厅稍坐,老夫这就过去!” 说完,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袍服,看向失魂落魄的耿千秋,“走,随老夫一同前去!”
两人来到前厅,只见刘温叟与裴湉同样在前厅焦躁地来回踱步,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惊慌。
一见到赵普与耿千秋进来,两人如同看到了救星,连忙快步迎上,拱手行礼,声音都带着颤音:“下官见过相公!”
赵普面无表情,径直走到主位坐下,目光扫过二人,沉声问道:“不必多礼。外面风雪如此之大,你们二人不在府中待着,此时匆匆而来,所为何事?”
刘温叟与裴湉对视一眼,脸上苦涩之意更浓。
刘温叟上前一步,“相公!下官与裴大人此番前来,是是来找您救命来了啊!”
“救命?”赵普眉头紧锁,“怎么回事?慢慢说清楚!”
刘温叟重重叹了口气,捶胸顿足道:“哎!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惹下的祸事!他他听闻有些商铺不配合我们闭市也就罢了,在我们统一涨价后,他们更是维持原价,一文不涨!我那孽子年轻气盛,觉得面上无光,就在就在刚刚,瞒着下官,带着一帮家丁,要去砸了那些平价店铺,给他们点颜色看看”
“谁知谁知他们还没动手,刚围住店铺,就被在街上巡逻的禁军给给当场拿下了!二话不说,直接锁走!下官得到消息赶去,连人都没见到!”
一旁的裴湉也连忙点头,脸色同样惨白,接口道:“是啊,相公!下官家那个混帐长子也是如此!下官一时没拦住,让他也带了人出去,结果结果同样被禁军抓了!下官与刘中丞亲自去侍卫亲军司要人,可可那边值守的军官根本不搭理我们,连门都没让进!说是奉了严令,任何人说情一概不见!我们我们这也是实在没了办法,才来求相公您出面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