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一家人(1 / 1)

“逆子!竟敢篡夺朕的皇位!”

崇祯面容扭曲狰狞,手持滴血的匕宝剑,一步一顿向他逼近。

“父皇!我没有啊!”

朱慈烺想要辩解,喉咙却象是被扼住。他拼命挣扎,但根本动弹不得。

“母后!救我啊!母后!”

崇祯冷笑:“你母后?呵呵,她已经被朕亲手勒死!下一个,就是你这不忠不孝的逆子!”

话音未落,崇祯的脸猛地凑到近前!

朱慈烺惊恐地看到,他的脖子上赫然是一圈深紫色的淤痕,舌头不受控制地吐出口外,一双眼睛完全暴凸出来。

“父皇,不要!”

“去死吧!”那柄宝剑直直刺向他的眼睛!

“啊啊啊!”

朱慈烺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,他环顾四周,意识逐渐回到现实。

“原来是梦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
这是一间泥胚房,除了身下这张铺着干草的硬板床,只有一张歪斜的木桌,两把看起来不太牢靠的椅子,以及墙角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泥炉。

就在这时,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,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。

见到坐起的朱慈烺,那双原本带着担忧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:

“哥!你醒了!”

“长平,这是哪里?”

“哥!你糊涂了?我是杨怀啊!”

朱慈烺一个激灵,连忙压低声音:“对,杨怀,我睡了多久了?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
“这里是文安村,你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!

是住在附近的刘阿伯把咱们救回来的!

对了,哥你先等一下。”

她说着,又象只小鹿般跑了出去,不一会儿,双手捧着一张看起来有些干硬的大饼跑了回来。

“快吃!吃完我带你去见见刘阿伯和婶婶,他们人可好了!”

两天未进食,他确实饿了。

朱慈烺也顾不得许多,接过饼子,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。

长平伏在床边,双手托着腮,目不转睛的看着兄长,时不时发出“啧啧”的惊叹声。

“怎么了?”朱慈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含糊地问道。

“我没想到诶,一向最重礼仪、连喝口汤都要用袖子挡着的哥哥,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。”

“现在不是在宫里了,人能活着就不错了,哪还顾得上那些。”

稍事休息,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,尽管一动依旧浑身疼痛,朱慈烺还是在长平的搀扶下,坚持要下床。

“走,带我去当面谢谢救命恩人。”

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低矮的房门。

眼前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家院落,几间泥胚房围成半圈,院子一角搭着猪圈,里面有一头黑猪哼哼唧唧;

旁边拴着一头看起来年岁不小的黄牛;几只芦花鸡正在土里刨食。

虽然简陋,但牲畜齐全,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景里,能维持这样的光景,这户人家显然已是乡里间的“富户”了。

没走两步,正中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。

她一见长平搀扶着朱慈烺,立刻快步迎了上来:

“哎呀呀!你这孩子,刚醒过来,怎么就下地乱走咧?快回屋躺着去!”

“婶婶,我哥他非要亲自来谢谢您和刘阿伯的救命之恩,我拦不住他。”

“嗨!我当是啥大事哩!”大婶一听,立刻呵呵地笑了起来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。

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,仿佛天生就带着阳光。

“你说说,那天杀千刀的老头子回来跟我说,看见你们两个娃子倒在那边山坳里,一个女娃娃守着,另一个男娃娃浑身是血。

这要是看见了不管,那还算是个人吗?”

她一边说,一边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名。

朱慈烺心中暖流涌动,他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:“大婶,救命之恩,没齿难忘。

我们兄妹可能还得叼扰几日养伤,如今世道艰难,万不能让您二老破费,这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。”

然而,不等他说完,大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,刚要开口,一个粗粝、严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:

“把银子给我拿回去!”

只见一个干瘦黝黑的老者从正屋踱步出来,手里握着一杆油光锃亮的旱烟袋。

他与笑容满面的大婶截然不同,脸上沟壑纵横,神情严肃。

“哥!这就是刘阿伯!”长平蹦跳着向他挥手打招呼。

刘阿伯盯着朱慈烺手中的银子道:“后生,我救你回来,是看你还有口气,是条性命!

难道是图你这几两散碎银子吗?”

“不,不,阿伯您误会了!”朱慈烺连忙解释,“我是真心感谢,绝无此意!只是不想平白给二老增添负担。”

“哼!”刘阿伯重重吸了一口旱烟,“少来这套!把你那套官面上的客气收起来!

你要再拿这黄白之物出来晃悠,就立刻给我走人!”

说完,竟不再多看朱慈烺一眼,转身又回了屋里。

朱慈烺拿着银子的手僵在半空,一时有些无措。

“孩子,快收起来。”大婶见状,立刻又换上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,轻轻将朱慈烺的手推了回去。

“你阿伯他就这个倔脾气,一辈子了,改不了咯!

你们的心意啊,我们老两口心领啦!听话,快回屋歇着去,一会儿婶子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!”

朱慈烺心中五味杂陈,只得默默将银子收回。在长平的搀扶下回到暂住的小屋。

“哥,你别生刘阿伯的气,他就是嘴硬心软。

你昏迷的这两天,都是他给你清洗伤口、敷的草药。

昨天缺一味止血的药材,他二话不说,冒着雨就上山去采了,回来时裤脚都被荆棘划烂了。”

“生气?人家救了我的命,不过说了两句重话,我若因此生气,那还算是人吗?”

他望向窗外那片朴素的院落:“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。

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,竟然还有如此不图回报、淳朴至善之人,真是难得。”

从长平后续叽叽喳喳的叙述中,朱慈烺大致了解了这对老夫妇的情况。

他们的独子早年被征去当兵,死在了关外,连尸骨都没能找回。

儿媳妇和年幼的孙子,也在前几年的时疫中相继离世。

如今,就只剩下他们老两口相依为命。

这,几乎是这个时代,千千万万普通家庭命运的一个缩影。

过了一会儿,大婶在院里招呼他们吃饭。

饭桌就摆在正屋的堂前,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。

大婶特意炒了一盘金黄的鸡蛋,显然是给朱慈烺补身体的,此外还有一碟焯水的野菜,一碗飘着菌香的蘑菇汤,以及冒着热气的糙米饭。

在这乡间,这已是一顿极为丰盛的一餐了。

朱慈烺以水代酒,郑重起身,向刘阿伯和大婶深深一揖:“阿伯,婶婶,救命之恩,杨瑞永世不忘!

白日里是小子不懂事,唐突了二老,在此赔罪。”

大婶连忙摆手:“嗨!这孩子,说这些干啥!快坐下,吃饭,吃饭!就当是自己家!”

说着,便用筷子夹了好几块炒鸡蛋,不由分说地放进朱慈烺碗里。

朱慈烺看着碗里金黄的鸡蛋,心中感动,却默默地将一半夹到了身旁长平的碗中。

长平抬起头,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:“谢谢哥哥!哥哥最好了!”

这兄妹之间自然流露的温情一幕,让一直板着脸坐在主位上的刘阿伯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。

而大婶更是边笑边抬手用袖子擦拭眼角,连声说:“好,好,兄妹俩感情好,比啥都强。”

这时,刘阿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陶瓶,拔开木塞,一股浓烈辛辣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。

“自家酿的地瓜烧,后劲大。能喝点不?”

“老头子!孩子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,喝什么酒!”

朱慈烺却赶紧接口道:“无妨的,婶婶。今日高兴,我陪阿伯少饮一点,不碍事。”

刘阿伯没再多说,拿过两个粗陶杯,给朱慈烺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。

朱慈烺双手举起酒杯,再次郑重道:“杨瑞敬二老!”

说罢,他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然而,这乡野土酿的猛烈,远非宫中琼浆玉液的醇厚可比!

那酒液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,辛辣、酸涩、甚至还带着点土腥气的味道直冲天灵盖,呛得他瞬间五官扭曲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长平见状,先是惊得瞪大了眼,随即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最后更是乐得前仰后合。

而一直板着脸的刘阿伯,看着朱慈烺的模样,终于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。

四人就这样有说有笑,这一刻,他们仿佛真的只是这乱世中相依取暖的一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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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:在明末“三饷”加派等苛捐杂税下,土地大片荒废,山西陕西等受灾严重的州县,甚至会发生整村逃难添加起义军的情况。

所以,刘阿伯一家的生活条件在当时算是比较不错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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