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老支书半夜敲门(1 / 1)

夜,深得像一盆泼翻的墨。

前进大队的土屋,只有零星几户还透着昏黄的油灯光。

王长贵家的炕头,烟气缭绕,呛得人眼发涩。

他一袋接一袋地抽着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,映着他那张拧成了疙瘩的老脸。

炕下,老婆子一边纳着鞋底,一边唉声叹气,每一针都扎得又重又深。

“他爹,眼瞅着就过年了,队里今年咋整?”

“连口猪都没杀,孩子们一年到头,就盼着这点荤腥呢。”

“昨儿个,小孙子抱着个冻萝卜头啃,跟我说,奶奶,这是肉骨头。”

王长贵没吭声,只是把烟锅在鞋底上“梆梆”磕得更响了,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。

他何尝不愁。

今年的雪灾来得早,秋收受了影响,各家各户的余粮本就不多。

队里养的那几头猪,瘦得能看见排骨,指望它们过年,还不够分的。

往年还能指望韩老蔫这样的老猎户,上山套几只兔子、野鸡啥的贴补一下。

可今年这雪下得邪乎,山路封了大半,老胳膊老腿的,谁敢拿命去换那几口肉。

愁啊,愁得他后脑勺都一抽一抽地疼。

烟雾中,一个清瘦的身影忽然就那么跳进了他的脑海里。

陈放。

还有他那五条邪性的狗。

王长贵想起前些天,那头肥硕的狍子被扔在雪地上的情景。

想起那几户分到肉的人家,大人孩子脸上那股子喜气。

那肉,是实实在在的。

这几天,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起,陈知青又带着狗进山了,每次回来,狗都累得够呛,但人精神着呢。

韩老蔫那个老顽固,现在见人就吹,说那小子不是运气,是真有本事,会看天,会算风,还会练狗。

练狗?

王长贵想起村口那次,一个响指,一个口哨,五条狗令行禁止,比生产队的民兵还齐整。

他越想,心里那杆秤就越往陈放那边偏。

这小子,不声不响,却总能干出让人跌破眼球的事。

“他娘的!”

王长贵猛地把烟杆往桌上一拍,站了起来,桌上的煤油灯都跟着跳了一下。

“不能再等了!”

老婆子被他吓了一跳:“大半夜的,你又发什么疯?”

“我去趟知青点!”

王长主披上那件破旧的军大衣,头也不回地推门钻进了刺骨的寒风里。

知青点的土屋里,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。

赵卫东和吴卫国裹着被子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“卫东哥,你说他天天带着那几条土狗在山里瞎转悠,图个啥?”吴卫国压低了声音,跟做贼似的。

赵卫东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,恨恨地磨着牙:“谁知道呢!现在连韩老蔫那种老猎人都成了他的吹鼓手,邪门!”

只要一闭眼,就是陈放那张平静的脸,和那五条狗在冰面上奔跑的影子。

他们想不通,也接受不了。

陈放没理会炕上那两位的辗转反侧。

他正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,用一根磨光的骨针,仔细缝补着黑煞护甲上一处被乱石划开的小口子。

他的动作很专注,五条狗安静地趴在他脚边,土屋里只有针线穿过帆布的细微声响。

“咚!咚!咚!”

沉闷的敲门声,在死寂的夜里,像三声砸在心口的闷锤。

屋里所有人都被惊得一个激灵。

“谁……谁啊?闹鬼了?”赵卫东吓得差点从炕上滚下来,嗓子都变了调。

门外传来一个浑厚又熟悉的声音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我,王长贵。”

一瞬间,整个土屋鸦雀无声。

赵卫东和吴卫国面面相觑,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惊骇。

大队书记?

三更半夜的,来知青点干什么?

陈放放下手里的活计,平静地站起身,过去拉开了门栓。

一股寒风卷着雪粒子灌了进来,王长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,嘴里哈出的白气又浓又重。

他没看旁人,眼睛直直地落在陈放身上。

“陈知青,出来一下,跟你说点事。”

陈放点了点头,披上外衣,跟着王长贵走到了院子里。

赵卫东几人像被施了定身法,僵在炕上,耳朵却竖得老高,拼命想捕捉外面的动静。

院子里,冷月挂在天上,雪地反射着清辉。

王长贵没绕弯子,开门见山:“陈知青,你也是咱们大队的一份子,队里的情况,我不多说,你也看在眼里。”

他的声音被冻得有些沙哑。

“马上过年了,可队里连点肉腥都见不着。”

“家家户户的娃娃,馋得直哭。”

陈放默不作声地听着。

王长贵吧嗒了一下嘴,像是下了很大决心:“我知道你有本事,你那几条狗,也不简单。”

他盯着陈放,“我想问问你,敢不敢……再替队里,进山踅摸一趟大的?”

这话问得极有水平。

不是命令,是商量。

不是让他一个人去,是“替队里”。

陈放沉默了片刻。

寒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,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。

他心里那点窃喜被压得严严实实,这正是他想要的,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。

但他不能表现出来。

“王书记,您太高看我了。”他的语气很谦逊。

“上次能弄到狍子,全是运气,占了风口的光。”

“这大雪封山,山里头比以往危险十倍。”

“我一个人,年轻没经验,怕是……”

他话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白。

王长贵是个人精,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。

“我懂。”

他点了点头,神情变得郑重。

“这事不能光靠你一个生瓜蛋子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,你跟老韩再搭个伙。”

“你有脑子,有冲劲,还有那几条好狗。”

“老韩有几十年的经验,是山里的活地图。”

“你们俩要是能凑到一块儿,这事,我看能成!”

陈放要的,就是这句话。

他要的不是单打独斗的个人英雄主义,而是在这个集体年代里,最稳妥、最有效的行事方式。

“要是韩大爷肯带我,我肯定没二话。”陈放的态度诚恳无比。

“能为队里出份力,是我这个知青该做的。”

“就是怕我手脚笨,再拖了韩大爷的后腿。”

“好!”

王长贵一拍大腿,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
这小子,不光有本事,还通人情,懂进退,是个能成大事的料。

“这事就这么定了!”

“明天一早,我去找老韩说!”

“你们需要啥,队里能给的,我尽量给你们凑!”

说完,王长贵转身就走,来得快,去得也快,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。

陈放回到屋里,赵卫东几人立马装出睡着的样子,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。

他没理会这几个活宝,径直走到炕边坐下,重新拿起那枚骨针。

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他低着头,继续缝补着那件护甲,动作比之前更加沉稳,更加细致。

这场即将到来的狩猎,将不仅仅是为了几口过年的肉。

陈放将手里的护甲在灯下照了照,检查着每一处针脚,确保它在关键时刻,能护住自己伙伴的性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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