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捷径？”
徐林安象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，嘴角扯动了一下，却没什么笑意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天赋近乎妖孽、却又在基础问题上撞得头破血流的徒弟，心中那点被“怪物”打击到的憋闷感，奇异地消散了一些……
终究还是个人，还是有搞不懂的东西。
他沉默着，在石室内踱了两步。
洞府内，只剩下他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地脉灵火低沉的脉动声。
林凡耐心地等着。
终于，徐林安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凡身上，一字一句道。
“熔炼提纯，乃丹道根基。只能依靠自己对于药材的理解来进行提纯……是无捷径可走的。”
他看到林凡眼中掠过一丝失望，但并未气馁，依旧专注地听着。
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不骄不躁，沉稳对待，此子的心性，甚至超过了一些老牌的炼丹师。
徐林安摸了摸山羊胡须。
“当然，捷径虽然没有，却是能从某些地方来下功夫，也能做到更好的作用！”
徐林安继续道，声音低沉而清淅。
“修士的神识，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”
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。
“用你的神识之力，真正地‘看’进去，‘探’进去！深入药液最细微之处，感知每一丝药力在热力下的变化，分辨杂质与精华最本源的差异！”
“然后用你的意念，用你神识的力量，去引导，去分离，去萃取！象最灵巧的手，在米粒上雕花；像最精密的筛子，滤过最细微的沙尘。”
“此乃‘神炼’之始！神识不够强，无法深入细微；神识不够韧，无法承受药力冲击与热力灼烤；神识操控不够精微，便是看到了杂质，也无力将其分离剔除！”
“利用神识之力？”
林凡喃喃重复，眼神先是茫然，随即猛地亮起，如同拨云见日！
对啊！
神识之力！
他壑然开朗。
一直以来，他的神识之力，都没有得到合理的利用，如同空守着一座宝山。
即便有超越筑基大圆满的神识之力，也没有对他，造成实质性的帮助……
徐林安看着林凡眼中，骤然迸发的明悟光彩，心中最后那点纠结也放下了。
这小子悟性确实可怕。
他不再多言，直接抛出一个新的任务，语气带着点尽快打发他走的意味。
“灵元丹你已初步掌握其炼制关窍，熔炼提纯需水磨功夫，多加练习！”
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，颜色更深的玉简，还有几包新的灵药材。
“这是真元丹丹方及药材，筑基修士稳固修为、提升真元所用。其药性更烈，灵力更沛，熔炼提纯与凝丹难度更在灵元丹之上。拿去，自行参悟。”
“若再有疑难……嗯，过些时日再来寻为师。”
徐林安需要点时间，好好消化一下今天被这小子掀起的头脑风暴。
他也要思考下，后续如何去教习林凡。
毕竟，他也只是三阶炼丹师。
在炼丹一道上，成就实在有限！
“弟子遵命！”
林凡躬敬行礼，收起徐林安给的药材和新的丹方玉简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，转身便退出了洞府。
看着林凡消失在洞府禁制外的背影，徐林安长长地、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他走回石桌旁，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灵茶，仰头灌了一口。
冰凉的茶水滑入喉咙，却压不住心头的燥热和隐隐的兴奋。
他踱到那尊高阶丹炉旁，细细观摩着炉壁上温润的云纹。
“三行相生……自成循环……神炼入微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，眼神再次变得深邃。
百多年积累的丹道经验，与新生的理念在脑海中激烈碰撞、交融。
他忽然觉得，自己似乎摸到了某个瓶颈的壁垒，而今天，这壁垒似乎被那小子用他生涩的锤子，敲松了一丝缝隙？
他需要闭关。
不是为了修炼，是为了好好想想，自己突破四阶炼丹师，该如何实行！
……
山风带着初秋的微凉。
林凡一步步向下走着，脚步不快，脑子里却象开了锅。
“神识之力……入微操控……”
这几个字反复盘旋。
他不再停留，加快了下山的步伐。
回到自己那间位于半山腰的僻静小院，林凡没有立刻开始尝试炼制真元丹。
他盘膝坐在静室的蒲团上，先将徐林安给的真元丹丹方玉简贴在额头。
大量信息涌入脑海。
真元丹的主药、辅药、熔炼温度区间、药力冲突点、布法禁制的复杂程度……
果然比灵元丹提升了一个台阶。
尤其是其中一味主药“烈阳花”，蕴含的火属性灵力极为爆裂，在熔炼提纯时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连锁反应，将整炉药材烧成焦炭。
林凡放下玉简，取出徐林安给的一半真元丹药材。
他没有急于开炉，而是先将药材一一摆在面前，闭上眼睛。
尝试着将神识之力缓缓探出，不再是粗暴地笼罩，而是带着一种“沉入”的意念，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株“地脉石乳”。
这是一种乳白色的、形似钟乳石的灵药，触手温润微凉，蕴含精纯的土属性灵力。
神识之力包裹上去，象一层无形的薄膜。
林凡摒弃杂念，全力集中，试图让这层“薄膜”渗透进去，感知其内部更细微的结构。
起初，反馈回来的依旧是整体的冰凉感和厚重的土灵气。
他耐着性子，不断调整神识的“触感”，想象着自己变成一粒微尘，正努力钻进这石乳的内部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汗水从林凡的鬓角渗出。
这种高度集中精神、操控神识进行极其精细探查的行为，消耗远比斗法时用神识冲击更大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就在他心神几乎耗尽之际，那层包裹着地脉石乳的“神识薄膜”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。
一种极其微弱、截然不同的感觉传递回来——并非纯净的土灵力，而是夹杂着几缕极其细微、带着阴冷惰性气息的灰色能量丝线！
它们像杂质，潜伏在石乳精纯的土灵力深处！
找到了！
林凡心中一震，猛地睁开眼，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振奋。
虽然只是极其短暂、极其模糊的感知，并且无法用神识去触碰或分离它们，但这证明徐林安所指的方向是对的！
神识，真的能“看”到更深层的东西！
他立刻开炉，点燃地火。
有了刚才那瞬间的模糊感知，他对这株地脉石乳的理解更深了一层。
投入丹炉后，在熔炼过程中，他操控火焰时更加有针对性，神识也努力尝试着去引导药力流动，避开那几处感觉中灰色惰性杂质可能潜伏的局域。
第一炉，毫无意外地失败了。
在熔炼烈阳花时，狂暴的火力瞬间失控，将半熔的药液烧成了焦黑的残渣。
第二炉，林凡深吸一口气。
熔炼烈阳花时，他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沉入其中，神识高度凝聚，艰难地抵抗着那狂暴火力对神识的灼烤刺痛……
努力分辨着烈阳花药液在高温下翻滚时，其内部精华与杂质细微差异。
这一次，他勉强将烈阳花熔炼完成，但过程惊险无比，心神损耗巨大，后续注灵时一个不稳，灵力注入过猛，导致药力冲突炸炉。
第三炉。
林凡的脸色已经苍白些许，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这是神识过度消耗的征兆。
他咬牙坚持。
投入药材的顺序、火焰的调控，都严格按丹方来。
当再次熔炼到烈阳花时，他摒弃所有杂念，强大的神识如同最坚韧的细丝，强行刺入那翻滚的赤红色药液深处。剧痛传来，仿佛灵魂被放在火上炙烤。
“看到了……”
林凡心中紧张。
在神识感知的极限边缘，他似乎捕捉到药液中几处异常躁动、结构不稳的点！
他凭借着一股本能，将火焰猛地调弱了一丝，同时神识之力带着微弱的牵引意念，引导着药液避开那几处躁动点。
轰！
炉内药液剧烈翻腾了一下，但终究没有炸开！
狂暴的火力被险之又险地约束住了！
虽然熔炼出的烈阳花药液依旧带着明显的狂暴气息和不少杂质，但至少完成了这一步！
后续的注灵、布法，林凡几乎是榨干最后一丝心神，勉强维系着那刚刚领悟不久、尚不稳固的“三行相生”循环。
药液在丹炉内翻滚，青红二色光芒交织冲突，摇摇欲坠。
每一次药力的剧烈波动，都让林凡的身体微微颤斗，汗如雨下。
凝丹法诀艰难打出！
炉盖开启。
一股远比灵元丹浓郁、带着灼热气息的药香冲出。
炉底，九枚龙眼大小、颜色暗红、表面坑洼不平的丹药静静躺着。
所有丹药丹体上，甚至有几道细微的裂痕，灵气波动也显得粗糙不稳。
只有一枚勉强成丹！
品质堪堪达到下品的门坎。
“成了……”
丹药炼成了，林凡却依旧高兴不起来。
他还是没有做到，用神识入微之法，来熔炼，提纯灵液的品质。
“该去藏经阁，找一门神识运用的秘籍！”
林凡低声呢喃。
闭门造车，不是什么好事！
多加学习，或许能有新的感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