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月黑风高。
数道黑影如同鬼魅,悄无声息地潜入乾清宫外围,正是蓉妃暗中培养的南疆死士。他们身手矫健,避开巡逻侍卫,直扑裴衍寝榻!
就在剑锋即将触及龙榻帷幔的瞬间——
“叮!”
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。
一柄长剑如同天外游龙,精准地格开了死士的致命一击。
一道身影,如同青松般挺拔,挡在了龙榻之前。烛光映照下,那人眉目俊朗,深褐色的眼眸锐利如星,哪里还有半分昏迷病弱之态?!
“萧……萧珩?!”正准备护驾的裴昱,以及暗中观察等待结果的蓉妃,同时失声惊呼!
不仅是他们,连原本埋伏在暗处、准备瓮中捉鳖的龙影卫,也都大吃一惊!承熙皇子,不是在十王殿昏迷不醒吗?!
萧珩持剑而立,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,最后落在那些南疆死士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:“孤‘睡’了这么久,倒是让些魑魅魍魉,都敢跑到御前撒野了。”
他话音未落,身形已动!剑光如匹练,迅疾而精准,每一剑都直指要害!他展现出的,不仅是清醒的意识,更是远超从前的、浑厚凌厉的武功修为。
与此同时,皇帝裴衍也自龙榻上缓缓坐起,脸上毫无意外之色,只有帝王的冰冷与威严:“拿下!”
霎时间,伏兵四起,龙影卫精锐尽出,与萧珩里应外合,不过片刻功夫,便将那些南疆死士或斩杀或生擒。
蓉妃通过窥孔看到这一幕,浑身冰凉,如坠冰窟!她终于明白,自己从头到尾,都在皇帝和萧珩这对父子的算计之中!
所谓的昏迷,所谓的宫变,甚至裴昱的平叛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是一个引她现出原形的局。
萧珩收剑入鞘,走到皇帝面前,撩袍跪地:“儿臣救驾来迟,请陛下恕罪!”
裴衍看着他,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属于父亲的、欣慰而复杂的光芒,他伸手虚扶:“珩儿,起来吧。你……辛苦了。”
他又将目光投向呆立当场的裴昱,和那窥孔之后想必已然崩溃的蓉妃,沉声道:“传朕旨意,蓉妃艾殷蓉,实为南疆细作,谋害朕躬,罪证确凿,即日起……”
“父皇!”裴昱猛地跪下,打断了皇帝的话,眼中充满了痛苦的哀求。
裴衍看着他,又看了看身边沉稳的萧珩,最终,那废后囚妃的旨意,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,回荡在惊魂未定的皇宫之夜中。
这一夜,大亓的天,变了。
潜龙出渊,暗鬼显形,一段崭新的格局,已然拉开序幕。
大亓王朝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洗礼,如同被暴雨冲刷过的宫阙,表面逐渐恢复往日的庄严肃穆,内里却已换了乾坤,暗流在新的格局下悄然涌动。
金銮殿上,百官肃立。
经历了前夜的生死惊变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与惊魂未定,更多的,则是看向立于御阶之下,那位身姿挺拔、面容沉静的承熙皇子时,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探究。
他不再是那个传闻中昏迷不醒、药石罔效的活死人,甚至不是曾经那副先天不足的羸弱病削之态。而是目光清明,气度沉稳,甚至眉宇间更多了几分经事后的坚毅与内敛。
皇帝裴衍端坐龙椅,虽然面色仍带着病后的苍白,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帝王的锐利与威仪。臣,声音沉稳地响彻大殿:
“昨夜宫变,逆党作乱,幸得承熙皇子,忠勇智谋,及时救驾,挽狂澜于既倒,扶大厦之将倾!其心可鉴,其功至伟!”
他的目光落在萧珩身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与一种复杂的欣慰:“承熙,你上前来。”
萧珩依言上前,撩袍跪地。
“你……可有话要对朕说?”裴衍意味深长地问道,给了他自己坦白的机会。
萧珩抬起头,目光坦然,声音清晰:“儿臣有罪!儿臣并未真正昏迷,此前种种,实为情势所迫,不得已伪装,欺瞒父皇,欺瞒朝野,此乃欺君大罪!请父皇降罪!”
此言一出,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!虽然众人已有猜测,但由萧珩亲口承认,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冲击。
然而,裴衍脸上并无怒色,反而缓缓道:“哦?那你告诉朕,你为何要行此‘欺君’之事?”
萧珩沉声道:“儿臣当初确遭暗算,九死一生,流落民间,幸遇张老得以救治,但记忆缺失,而回宫后又暗敌环伺。当儿臣再次遭害后,也愈加认识到,若贸然清醒,恐再遭毒手,更无法看清这各方势力隐藏的祸心。故行此下策,意在蛰伏暗处,引蛇出洞,为我大亓铲除奸佞,廓清寰宇!昨夜之事,便是明证!儿臣深知此法大逆不道,然为社稷计,儿臣……无悔!”
他将欺君之罪,巧妙地转化为“为国忍辱负重”的功绩,且将所有责任揽于自身,并未牵扯出张震更多暗中布局。
裴衍静静听完,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与激赏。他需要的,正是一个有魄力、有智谋、更有担当的继承人。
“好一个‘为国无悔’!”裴衍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若此为罪,那朕便恕你无罪!非但无罪,更有大功!传朕旨意,册封承熙皇子裴珩为皇太子,正位东宫,择吉日行册封大典!总揽朝政,辅佐朕躬!”
“陛下圣明!太子殿下千岁!”群臣山呼,声音在金殿回荡。萧珩再次叩首:“儿臣,谢父皇隆恩!定不负父皇与天下所托!”
然而,紧接着,裴衍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:“朕近年来身体抱恙,精力不济,太子既立,朕意已决,待太子熟悉政务后,便禅位为太上皇,由太子克承大统!”
众人再次哗然,这速度太快了!
萧珩心中一震,立刻再次伏地,言辞恳切,甚至带上了几分急切:
“陛下!万万不可!”